公立医院改革是医改必须啃下的硬骨头。取消以药补医后,如何对公立医院补偿到位,医疗服务价格怎么合理调整,怎样才让老百姓真正感到看病就医的变化,针对这些问题,代表委员有什么好建议?
公立医院到底谁来“养”
——取消以药补医后,该建立什么样的补偿机制
全国人大代表、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主任医师王鸣说,公立医院改革,首先要弄清楚公立医院到底由谁来“养”,是政府还是患者?
全国政协委员、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院长刘玉村认为,建好县级医院是地方政府的责任,县级医院建设好了,病人不往大城市跑,自然能缓解大城市医院看病难的问题。
老百姓对在大医院就医为何不满意?全国人大代表、安徽省立医院院长许戈良说,“我们医院原本有1420张床,现在扩到4000张,门诊患者原来几十万人次,现在每年250万人次,看病难问题不仅没有解决,反而更难了。如果县级医院能力不加强,病人一个劲儿往大医院跑,大医院不停扩张也不能无限度满足市场需求,医务人员即使常年超负荷工作,也看不完这么多患者。”
取消以药补医是医改找准的方向。但多位代表委员认为,在取消以药补医之后,到底要建立什么样的补偿机制,已成为公立医院改革最核心、最紧迫的问题。“取消以药补医之后,政府要确保补偿到位,但很多地方政府财政保障不了。”全国人大代表、江苏省苏北人民医院院长王静成说。
公益性该怎样理解
——公益性不代表政府包办,医疗服务体系建设不能光靠政府
全国政协委员、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柯杨说,公立医院改革的核心是保障公益性,但是公益性该怎么理解?站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解读。政府强调公益性,是强调不可以全面市场化,不可以牟取暴利,要有体制机制制约;百姓爱听公益性,是误将公益性与免费医疗挂了钩,因此期望值很高;医院对公益性的感受,则是医疗行为中无法有收益,或收益无法保证医院生存。
柯杨认为,在模糊理念的引导下,目前医疗体系中出现任何问题,人们都可以轻松地用“医院必须回归公益性”来概括。如果只有空泛的口号,往往可能导致改革急功近利,不可持续;老百姓对医改已有的进步不领情;医务工作者被误解,医患关系进一步恶化。
许戈良认为,公益性主要有两个指标:执行国家制定的服务价格,不随行就市;完成政府指定的医疗任务,保障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。
许戈良说,要保证公立医院的公益性,改革就不能仅停留在改医院、规范医生上。“在现有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下,公益性不代表政府包办,医疗服务体系建设也不能光靠政府,应在政府投资为主的情况下,鼓励更多的社会资本给公立医院投资。”
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医学科学院党委书记李立明认为,必须弄清楚哪些服务是基本的,现有公立医院是否承担了这些基本医疗服务,其中的比例有多少。国家应该“保”的是两端,一是对顶级医院的支持,鼓励高端医学技术发展,另一个更关键的就是基层。其他的就应该放开,让市场发挥作用。
“当前的公立医院改革市场化不足。”全国政协委员、河南省肿瘤医院院长花亚伟认为,尽管我们承认医疗市场存在,但并未按市场规则运作。只有通过市场竞争,才能为百姓提供更好的服务。混合所有制经济可能是解决这一难题的途径之一。(下转第2版)(上接第1版)
价格成本倒挂必须解决
——手术费仅千元的手术,需要3位大夫、2位护士、2位麻醉师做上3个小时
“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有一个亮点。”全国人大代表、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结直肠肿瘤外科主任顾晋说,亮点就是要理顺医药价格,而不是以前常提的理顺药品价格。当前公立医院面临的主要问题是,药价虚高而医疗服务价格偏低。政府对医改的投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,但至少应该合理调整医疗服务价格,有升有降,才能真正取消以药补医。
刘玉村也认为,理顺医药价格是公立医院改革最关键的一点。他举例说,完成一台费用在1000元之内的手术,至少需要3位大夫、2位护士、2位麻醉师,可能要做3个小时。为了维持基本消耗,医院只能通过使用药品、材料去赚取利润。因此,只有理顺医疗服务价格体系,才能带动其他方面的改革。
在今年的两会上,农工党中央提案建议,针对目前医疗服务技术价格偏低,价格与成本倒挂的现状,必须改革医疗服务的定价机制,按照“合理补偿成本、兼顾群众和基本医疗保障承受能力”的原则,合理调整价格,体现医务人员的劳动价值,提升技术型、劳务型医疗服务收费占公立医院收费的比例,保证基本医疗服务消耗得到合理补偿。
药品耗材价格仍有水分
——如何把虚高的药品和高值耗材价格压下来,同样关系到公立医院改革的成败
全国人大代表、福建省立医院副院长翁国星说,除了探索取消以药补医外,如何把虚高的药品和高值耗材价格压下来,同样关系到公立医院改革的成败。
翁国星说,老百姓反映看病贵,贵在哪里?其实,医疗费用大部分都用在了药品和高值耗材上,从某种意义上,医院和医生是在替药厂打工。把药品、耗材虚高的价格真正压下来,不仅可以降低老百姓的医疗费用,还可以避免中间环节对医务人员的侵蚀,对医生也是一种保护。
翁国星表示,尽管目前普遍采取药品招标采购,但一招再招、一降再降,药品仍有巨大的降价空间,对如何降低高值耗材价格则还根本没有顾及。“实事求是地讲,在三甲医院,药品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起码达到40%,怎么才能把这些水分挤出来?我认为,统一招标容易造成价格垄断,应该在建立配套政策和严格监管机制的前提下,允许医院和药厂、流通公司、代理公司直接议价,也就是允许医院二次议价,让医院自己和经销商协商,压下来的药价收入,允许医院用于职工的绩效工资分配。”
农工党在提案中也建议,应降低大型医用设备检查服务价格,遏制医务人员诱导患者进行过度检查的冲动;在有条件的地区通过设立医学影像诊断中心,全面推行大型医疗设备检查结果互认。同时,规范医用耗材、特别是高值耗材的价格,加强对医用耗材的价格监管,通过控制流通环节差价率、公开市场价格信息等方式,引导医疗耗材价格由市场合理形成。
□健康报记者 孔令敏 闫 龑 张 昊□